◆张元怀

我们小区的老陈是外地人，他一参加工作就来到我们仪征矿区，早几年的端午节前后，他曾多次对我说过，他家里包粽子的粽叶，从来没有买过，都是自已到江边芦柴滩上去打的，他的意思十分明显，鼓励我也和他一样，自已动手，丰衣足食。

我们仪征地处南京与扬州之间，紧临长江北岸，境内有27.1公里长的长江岸线，江滩上土质湿润肥沃，生长了大片芦苇。因生长着芦苇，江滩又被称着芦柴滩。芦苇不仅有一定的固堤护岸的作用，而且在经济落后的年代，还是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。解放后，政府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公产管理所，专门管理芦苇，未经允许，任何人不得私自到江滩上收割芦柴，否则以盗窃罪论处。芦苇是个好东西，它浑身都是宝，早春二月，在地里深藏了一个冬天，吸收了大地精华，刚刚冒出个头，就可以食用，仪征的特色食品洲八鲜中，野芦笋就是芦苇最稚嫩的阶段；三月里的芦苇叶子新鲜肥嫩，干净卫生，煮熟后的粽子，粽叶仍清翠碧绿，粽香可口诱人（包粽子时，我们仪征人将芦叶称作粽叶）；秋日里的芦花雪白轻盈，随风飘荡，甚为壮观，不仅是一道亮丽的风景，而且可以打毛窝子，垫鞋垫子，脚上暖洋洋的；冬季里的芦苇有两人多高，是农家人盖茅草屋的重要辅材，再不济的，用来烧大锅土灶，炒出来的菜，煮出来米饭，喷香可口。

从我记事时起，每年的端年节，我家包粽子的粽叶都是从街上买的。计划经济年代，生产队里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的糯米不多，但即使这样，精于计算，勤俭持家的主妇们都会将其分成几份，煮糯米饭送灶老爷上天言好事的；元霄节冲糯米粉包汤圆子的；端午节包粽子的……那时家家都很穷，人口多，粽子里除了清一色的糯米，再别无其它，包的都是白米粽子，不但包的少，而且只在端午节前一、两天才包，包早了，摆不住，只能算作应应节令，解解馋而已，只有端午节早上的那顿饭，才可以放开肚皮吃，白粽沾白糖是我的最爱。吃过粽子后的粽叶，主妇们会把比较好一点的，十分小心地收集起来，留着下一次包粽子用。即使破碎了的粽叶，也不会轻易丢掉，放在一处，待秋天，家里的母鸡要爬窝抱小鸡子了，因为母鸡一爬窝，就20多天不下蛋，如果家里不想让它包小鸡子，就拿一把粽叶绑在母鸡的尾巴上，尾巴上有东西绑着，肯定难受，而且一走路，屁股后面喇喇地响，吓得母鸡心惊肉跳，再也不敢爬窝了。

成了小家，居住在市里，离长江更近了，虽然每年都有数十次散步到江边，与长江面对面，零距离接触，看大江东去，千船竞发，充满生机，视野开阔，空气清鲜，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。但粽叶还是买的。

随着经济的发展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，不少家庭早已不限于在端午节前才包粽子了，五一节前就尝鲜，过节时再包。过去是解馋解饿，不经吃，如今是尝鲜，粽子不见少。冰箱可将粽叶长期保存，想吃就包。粽子的食材也在不断地变化着，在泡了一夜的糯米里，放些酱油搅拌，再放一、两块小腊肉，或放一、两块已梅好的小鲜肉，是肉粽子，放煮熟了的红豆、蜜枣，或松子、桂花，是素粽子。

现在的长江岸线边，芦苇虽少了，但芦苇根系发达，生命力超强，有河，有塘，有沟，潮湿有水的地方就有芦苇。说来也巧，几年前春天的一个上午，我和爱人去长江边的扬子江公园游玩，一年轻女子带着一只哈巴狗在公园临水的地方，她正在水边打粽叶，一不小心，两脚就陷在烂泥里，周围无人，是我夫妇二人合力将她拉上岸的。她是泰州人，也是一个知道感恩健谈的人，她讲了许多在四月中、下旬期间打粽叶的好处，此时粽叶虽小，但叶子上面干净卫生，没有小虫子，也没有虫卵；芦苇性凉，舌尖在享受粽子美味的同时，芦苇叶含有的清热解毒，杀菌消炎的药性功能，增强了我们的免疫力，还教我们如何打粽叶，左手扶着芦苇，右手的四指在外，大姆指头伸到芦苇叶子靠芦苇杆处，朝下用力一批，粽叶就打下来了，而且还不易破碎。

从那以后，每年的四月中、下旬期间，我和爱人都会去一趟长江边，看看江景，释放心情，有合适的粽叶，就顺带打回，一举两得，何乐而不为。